汉口江岸区,芦沟桥路特一号是武汉钻石艺术博物馆所在地,这座占地1500平方米的私人博物馆,在2010年开放之初,就以浓郁的非洲风情与藏族文化吸引了众多艺术家的目光。
目前,馆内收藏着国内最大的坦桑尼亚蓝宝石,两块极其珍贵人皮唐卡,1000多件中外艺术手工作品。本期《长江地理》走进这座具有西藏与非洲风情的博物馆,在长江边上欣赏来自法国塞纳河畔的家居与艺术。
本报记者 钱烨 实习生 姚重阳
探访
“淘金者”陈达冰的非洲情结
钻石博物馆的故事要从那两扇名贵的鸡翅木大门说起。也许是执着于对木头的喜爱,钻石博物馆的装修基础是木头,国内外的名贵木材都有。
制作大门的鸡翅木是从遥远的非洲运来的,先在福建将其打磨成组件,每个组件都是一块12厘米厚的独板,然后雕刻出明暗交错的纹理,利用中国古代的榫卯结构拼接在一起,两座门重达1.2吨。
不过,这还不是博物馆内最重的一块木头。馆内二楼摆放着一块产自亚马逊雨林,直径超过1.6米,需要四五个人合围的一棵巴西花梨木制作而成的长条案桌,重量超过了5吨,桌上摆放着产自非洲的手工工艺品。
一个名叫“点妃棒”的手工艺品很有意思,它的前部似乎是一位正襟危坐的某个部落的长老,后面却是一段动物的尾巴(松鼠或者獴的),是长老们选妃子用的工具,似乎跟清代的那些皇帝每日翻牌选择她们的妻子一样。
两个来自格鲁吉亚的牛角杯是当地人用来喝酒的,在喜庆场合,他们喜欢用牛角杯喝葡萄酒,如果酒没有喝完就不能把杯子放下。
这些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中,有一段用象牙雕刻的小马车,是津巴布韦第一夫人送给钻石艺术博物馆筹建人陈达冰的礼物。这个小马车,不仅做工精致,还可以用前面的拉杆推动车子前行,从这件作品中,也可以遐想到当年南非的“淘金热”。
在这股延伸到21世纪的“非洲淘金热”中,钻石博物馆的馆主陈达冰也是其中一个。在非洲经商十余年,陈达冰已经与许多国家保有良好的合作关系。也正是长期出入非洲中南部的这些国家,使得这位在湖北襄阳长大的中国人,有了浓厚的非洲情结。
在博物馆建设之初,陈达冰就请来了南非著名的壁画家为博物馆内的墙面、顶面绘制具有浓郁非洲风情的壁画,他还亲自设计了两张斑马椅,包制椅子的斑马皮是从非洲购回的整张毛皮,尾巴在座位前面,前靠背是斑马的上部,而它的头却在椅的后背,前后连起来看栩栩如生。
这些产自异国奇形怪状的艺术、手工艺品,连接着墙顶的壁画,让人联想到非洲大草原的风光,那些保留着古老民俗的黑人,或者非洲象、野牛、斑马驰骋草原的旷野景象。
即使是一些很容易忽视的细节,也与非洲有关。例如一楼连接至二楼的楼梯扶手,也雕刻成一位非洲妇女的模样,据说这位非洲妇女的部落非常原始,那里的女人佩戴着厚重的颈链,男女还不习惯穿着衣服,住在最简陋的茅草庵里,依靠打猎与出售手工艺品为生。
■藏品
每个蝴蝶装有电动马达,“扇”出童话般的光芒
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楼梯之上,有件来自格鲁吉亚手工艺人的《童话》吊灯,打开后非常梦幻。
球形的灯罩上,“扒”着很多蝴蝶,并且可以不断地扇动翅膀,将不断变幻的彩色光芒投射到白色的墙壁上。
据馆内艺术顾问介绍,这盏吊灯是陈达冰在英国伦敦的一家餐馆就餐时无意间看到的,当时他询问餐馆工作人员这种吊灯的来历,没想到出自一位格鲁吉亚艺术家之手,而这位手工艺术家的经纪人就待在法国。
前后花费了1年的时间,陈达冰才从格鲁吉亚请来工程师将这种吊灯装在汉口江岸区芦沟桥路的这座艺术博物馆的楼梯上,参观的人走上楼梯都可以仰观这盏吊灯不断舞动的蓝紫色光芒。
目前集中展览的其他艺术品,也是像这种方式被搜集过来的,大多依据陈达冰对艺术的个人喜好。陈达冰本人也说,收藏艺术就是收藏经历。
“很多观众观看完这盏吊灯都认为它的设计很特别,”钻石博物馆企划主管付瑜说,“有人说,它投在墙上的颜色很像中世纪西方教堂的玻璃彩窗,或者说它像小时候玩的万花筒。”
据馆内艺术顾问介绍,这盏灯可以舞动,是因为围绕灯泡的每一个蝴蝶都装有电动马达,中间锥形的灯杯是一个平衡器,可以使这些蝴蝶“一个上升, 另一个下降”,各自向相反的方向移动。吊灯的中间是手牵着手的格鲁吉亚人,它们投射着蓝色的光芒,幸福快乐地围绕着吊灯在歌唱。
大幅的唐卡,需要几位画匠用一生去绘制
对于这座占地1500平方米的艺术博物馆来说,最吸引我的不是楼上那个号称国内最大的坦桑尼亚“蓝宝石王”,而是陈列在一楼占地面积很小的唐卡间。这里收藏着10多张唐卡,是在武汉可以一窥西藏佛教、生活艺术的少有之地。尤其是那两张人皮唐卡,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馆内艺术顾问称,它们确实是人皮做的,一张是一位圆寂的得道高僧的背部,一张是一位妙龄少女的背部。唐卡在西藏语中是“卷起来的佛”的意思,外表很像中国古代的卷轴画,但制作工艺要复杂得多。
对于虔诚信教的西藏人,日常放牧生活的四处流浪,“卷起来的佛”对于他们来说携带起来更方便,那么唐卡就不像卷轴画那么简单了,它是西藏人四处放牧时,可供虔诚膜拜的佛像。
为了表达这种虔诚,人们想到了在皮肤上作画。馆内艺术顾问称,这两张保存完整的人皮唐卡在国内都非常少见,唐卡制作流程复杂讲究,而以人皮为材料,处理方法更复杂。
首先要用药水浸泡防腐,然后风干,压平,最后着手绘画。唐卡的绘画风格与中原地区的绘画风格迥然不同,湖北省美术馆典藏部主任张跃平称,一张唐卡,各种人物、风景会塞满各个角落,很少出现留白,而且唐卡的颜色艳丽,丰富多彩,颜色的对比强烈,与水墨画中的黑白主题颜色显然差别很大。
唐卡的绘画内容并不全是佛教故事,虽然钻石博物馆内展列出的十多幅唐卡无一例外都是在颂扬佛教的内容,这只是钻石艺术馆展列出收藏唐卡的冰山一角。
在典藏库里,钻石艺术博物馆还收藏着一些画着人体骨骼经络的医学唐卡,这些医学唐卡据说是古代藏医为解说藏医药典《四部医典》而绘制的彩色挂图,包括西藏人认为的人体胚胎发育图、人体病态图,一些草本植物或者矿物质可以用来入药的图谱。甚至连当年的医疗器械图都仔细、完整地画在唐卡上。
唐卡的绘制是极其耗神费时的工作,较大展幅的唐卡,需要几位画匠穷尽一生的时间绘制,而正是这种虔诚打动了收藏唐卡的陈达冰。
这些能够被陈达冰收藏的唐卡大部分出于偶然,很多唐卡都是僧人在“文革”时期从寺庙中抢救出来的,而流落到陈达冰手上,能够有幸被保护下来的也只在少数。
藏人背着唐卡,在喜马拉雅高耸的地壳上奔波牧羊
相对于故事本身,我更对唐卡的制作与颜色感兴趣。湖北省美术馆典藏部主任张跃平称唐卡的颜色都是天然的矿物质颜色,他曾经在西藏美术馆待过10年,对唐卡的制作过程有一定了解。
与张跃平自己创作漆画不同的是,漆画中矿物质颜料是用松节油稀释,涂在漆器表面,而唐卡却用的是牦牛的油脂,溶解矿物质,作为粘黏剂。
在这些矿物质颜料中,最昂贵的可能是金粉或者贴在佛像上的珊瑚石、绿松石,唐卡在绘制过程中极注重细节,在钻石艺术博物馆,可以用放大镜仔细地观看这些自清代时期保存下来的唐卡,细节上的图案、颜色仍历历在目。
“这就是矿物质颜料的优点。”张跃平说,它可以保存几百年而不变色。
在唐卡间,除了两张人皮唐卡,其他唐卡的制作材料是棉麻布料,其实动物的皮革也会用在唐卡的制作中。
我们可以想象,藏人背着这些做工精致的唐卡在喜马拉雅高耸的地壳上奔波牧羊,藏羚羊或者野牦牛为这些多彩多姿的唐卡提供毛皮或者皮脂的景象。
除了这些唐卡,钻石艺术博物馆还收藏了很多藏式法器,这些法器被装饰得珠光宝气,每件上都镶满了绿松石、红珊瑚、青金石,象牙等,有些法器的一部分竟然是僧人的腿骨或者头盖骨。
没有被展出的这两件法器,一件是僧人的腿骨制作而成,外表镶嵌着各种宝石与黄金,而另一件法器是完整的女性头盖骨装饰而成,状如骷髅,看起来毛骨悚然。
■主人
陈达冰(南非钻石有限公司董事长、武汉钻石艺术博物馆馆长)
博物馆将成为国际文化交流平台
现任南非钻石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侨联青年委员的陈达冰,约起来非常难。因为常年在非洲、中国两边跑,他一年只有两三个月留在武汉。
陈达冰初次踏上非洲大陆可以说是个偶然。1989年,26岁的陈达冰从湖北一家外贸企业辞职经商。后来,偶然一次机会,他来到非洲国家塞舌尔,又从塞舌尔到肯尼亚,最终到达南非最大城市约翰内斯堡。
非洲大陆的原野俘获了他。但当时南非社会还非常动荡,带领黑人反对种族隔离主义的南非第一任黑人总统曼德拉仍被关押在监狱中,非洲黑人与他们的酋长继续为白人卖命。
1991年,迫于国际压力,曼德拉被释放,并很快掌管南非。陈达冰在混乱中看到希望,并开始将国内的地毯、运动鞋、家用电器、电子产品等销到南非及赞比亚等周边国家。后来,随着南非全面开放,陈达冰从单纯贸易商,逐步转为房地产、矿产资源及金融服务业等领域投资商。不到40岁,陈达冰便成为了亿万富翁。
之后,陈达冰开始依据自己的爱好,购买艺术品,钻石博物馆内(加上库存)2000多件艺术藏品,几乎所有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他曾资助非洲籍艺术家到敦煌莫高窟观看壁画,也曾资助中国著名的水彩画家白统绪到南非去写生,并在钻石艺术博物馆内为他举办了一次画展。还有阿扬达,他在南非的街头碰见他,阿扬达正在为一块面包拼搏、绘画,陈达冰被他的画吸引,并出资资助了他来到武汉钻石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个人画展。
这种远隔两块大陆的文化交流,可以让艺术家们各自在新的空间里完成一次深度的写生之旅,并最终用一个展览为这些最新鲜的情绪找到释放,按照陈达冰的意愿,钻石艺术博物馆的未来也将规划打造为一个国际文化的交流平台。
陈达冰也沉迷于西藏文化,馆内收藏有大量唐卡与法器就是他十几年间多次进藏,与牧民、寺庙僧人的接触获得。西藏文化对所有人似乎都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而钻石艺术馆的下一个计划是,将举办一场“西藏之夜”的文化交流活动,届时,馆内关于西藏文化的大部分唐卡与法器就会与市民见面。
对于虔诚信教的西藏人,日常放牧生活的四处流浪,“卷起来的佛”对于他们来说携带起来更方便,那么唐卡就不像卷轴画那么简单了,它是西藏人四处放牧时,可供虔诚膜拜的佛像。